迷恋、整容、拜神、自强在郑州高三浮世绘背后听时代的哭泣

　　贫一代的成因，有些人可以选择，有些人不可选择，它有时也跟一个时代的错误有关；富一代的，有的人可以逃避，有的人无法逃避，它往往是这个时代人们后，世界必然的。

　　当外表美能助力年轻人进阶攀爬成功阶梯时，整容热便过早进入校园；普通大学毕业和知名餐厅服务员薪水相近时，新的读书无用论自然会年轻人稚嫩的思想。

　　“白加黑”、“五加二”、“锁骨高耸”、“誓师高考”，在高三孩子们紧张焦虑的高考生活浮世绘背后，是社会已将成功与发财早早变成衡量一个人一生成败的唯一标尺。

　　2017年2月27日，农历二月初二龙抬头。郑州十九中隆重举行了2017届高三百日誓师大会。擂战鼓，宣誓词，领金，李帅（化名）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全程站在台，时而热血澎湃，时而热泪盈眶，“不忘初心，牢记誓言”校长语重心长的话语久久在李帅耳边回荡。

　　李帅家住郑州市国棉二厂家属院，父亲是棉三代，有机会当公务员的李帅爸听惯了李帅爷爷“机器一响，黄金万两”口头禅，1987年20岁不到的李帅爸刚从郑州纺织机电专科学校毕业，就到国棉六厂当了机修工。

　　1990年李帅爸凭借其棉二代的身份，轻松击败高炮学院的军官和市委机关的干部，迎娶了漂亮女棉工“李帅妈”，夫妻二人一度是郑州最帅的小伙和最时髦的姑娘的代表。1991年李帅的姐姐出生，历经互助小学、郑州外国语学校、西北工业大学教育实验学院本硕连读，2016年毕业，留校成为一名实验老师。

　　1998年国棉二厂首先宣告破产， 2005年李帅妈“”，得了一笔补贴后，在桐柏思达买超市做了一名理货员。2005李帅爸所在的国棉六厂被改组，李帅爸一度赋闲在家，驯养信鸽，最终失败。2009年李帅爸到锦艺旗下位于龙湖镇的郑州宏业纺织有限公司上班。

　　李帅出生在家庭最困难的1998年，相比于姐姐，李帅的运气差了太多。父母固然爱子心切，却再也没能力花钱让李帅就读互助小学，李帅只能就读于国棉六厂子弟小学，好在李帅聪明伶俐，成绩优异，最终考上了郑州市十九中初中部实验班，2014年，在填报中招志愿的时候，李帅一度纠结，报考心仪的郑州一中存在风险：以他初三二模的成绩考上郑州一中校本部希望不大，一中桐柏分校把握比较大，但是会为家庭带来沉重的财务负担；一中龙湖校区尚无毕业生，李帅父母对其办学质量存疑。李帅在班主任的劝说下，最终选择了十九中的高中部作为中考第一志愿。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是初三班主任说到李帅心坎里的一句话。李帅也确实没有班主任的重托。上十九中高中部以后，李帅果然如鱼得水，各科成绩名列前茅，年年被评为三好学生，2017年郑州市第一次质量检测，李帅的总成绩超过了600分，排名郑州十九中理科前五名之内。作为学生代表领取了校长亲自颁发的500元的特等学金。

　　但李帅并不开心，600多一点的一模成绩，报考自己心仪的985高校仍不保险，略逊色于姐姐当年在外国语学校的成绩，和目前在省实验中学就读的原十九中初中部实验班的老同学的成绩相比差距更大。

　　但李帅并不灰心，毕竟距离高考还有一段时间。他牢记着自己的誓言：一百天，给自己一个目标，让生命为之燃烧；一百天，给自己一个，让汗水在这里绵延；一百天，给自己一个未来，让梦想在六月绽放！

　　他牢记着校长的嘱托：全力以赴、奋战百日，用每一滴汗水和每一份付出，交织成绚丽的双翼，在六月破茧成蝶，在梦想的舞台上绽放异彩，创造奇迹！

　　张琪（化名）作为郑州一中高中校本部的成绩稳居前50，一度考进年级前5的优等生也有烦恼，所有老师尤其是班主任，所有亲人尤其是父母都把考上清北的希望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2009年起，数、理、化、生奥赛省级项获学生被取消保送资格之后，郑州一中竞赛生仍能通过进入国家和自主招生降分录取途径升入、北大，每年人数保持在15到20不等。为了红榜更红，不让社会失望，一中近年来特别重视对非竞赛生的培优工作，从高一下学期开始，把每班排名年级前50的非竞赛生抽出来，成立卓越班，卓越班的学生平时在原班上课，周末在专用的教室接受年级最优秀教师团队的学业，学校还会另外安排科任老师对每位卓越班学生的薄弱学科进行一对一。

　　是荣誉也是压力，张琪学习很用功，“白加黑”、“五加二”几乎没有一丝空闲。张琪最大的压力来自妈妈。

　　张琪爸爸是许昌某畜禽公司的老板，生意忙的不可开交，张琪妈妈起初在公司管账，随着公司的发展壮大，越来越力不从心。2012年张琪从许昌实验小学毕业考入郑州一八联合国际学校，同年张琪妈妈搬到郑州普罗旺世自家别墅做起了专职陪读妈妈。

　　张琪妈妈在公司管账的时候就有拜关公求财的习惯，张琪考一八联合国际学校前张琪妈开始拜孔子，中招前，张琪妈在别墅客厅里同时着关公、孔子和文殊三尊神像。

　　2014年张琪以优异的成绩考入郑州一中，张琪妈继续陪读，并以隆重的仪式将三尊神像搬到了阳光花苑租住屋内。自从张琪考入一中，除了按时跪拜，张琪妈妈在为儿子准备丰盛营养餐的同时，自己却开始吃起了素食，张琪读到高三，159素食全餐粉几乎成了张琪妈妈唯一的主食。后来张琪妈还积极加入了159微商行列。和近佛成了张琪妈两大兴趣爱好。

　　张琪对妈妈的行为既理解又支持，因为妈妈为此越来越快乐，越来越健康，越来越美丽了。张琪也特别习惯了室内缭绕的沉香的气味，甚至也会把代餐粉带到学校，当做课间的辅食，据张琪说，味道很好。

　　张琪担心的是高考不能像自己的小升初和中招那样心想事成，了妈妈的一片苦心，妈妈说等张琪的准考证发下来之后，她要挑选一个好日子带着准考证到山东文庙和山西五台山去许愿。

　　王晶（化名）是郑州市实验中学高三理科生。进入高三以来，因为参加艺考培训和艺考测试耽误了很多功课。

　　王晶妈曾向笔者咨询目前郑州市场一对一的行情，市场价已经高达300元/小时以上，王晶妈却早已习惯了市场的高价。因为为孩子艺术课聘请的小课教师每节课都在1000元以上，王晶高二暑假和高三寒假在培训班的花费已超过10万元。

　　王晶就读的郑州市实验中学是省级示范性高中里起步较晚的学校，王晶又属于该校“上不去，下不来”的普通学生。想上好大学，只能走捷径，王晶天生丽质，性格开朗，能表演，会主持，多才多艺，参加艺考是条出。

　　在艺考市场上，相较声乐、舞蹈、乐器等需“从小抓起”的专业，表演已经是的“短期突击类”专业，也是王晶所爱。

　　可艺考道的艰辛，却远非想象。的暑期培训让王晶大开眼界，也让她信心大减。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活在“校花”中，但和培训班众多锁骨高耸、身材火辣、姿势撩人姑娘们一比，王晶顿时感觉自己就像丑小鸭，不光是形象输人一大截，一线城市女孩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气场、气质更让王晶自叹弗如。培训第一天，王晶便给妈妈打电话，哭得梨花带雨，十分伤心。王晶妈第二天赶到，可劲儿的安慰王晶，甚至给女儿王晶垫垫鼻子，削削下巴。河南女孩王晶如何也接受不了在自己脸上使锤动刀子。

　　母女俩一合计，表演改学编导吧。指不定哪天能从幕后前台，曲线救国，主意不错。

　　编导专业烧钱相对较少，但编导艺考却异常烧脑。比如，文学编导的文艺常识需要大量记忆，理科生出身的王晶优势并不明显。“没有什么秘诀，不过就是死下功夫。一本200多页的教材书，从头开始背，经常背到后面前面的全都忘了，特别恼火。那也没办法，只能来回重复。‘’

　　参加编导专业艺考，除了要参加河南省艺术类统考过线取得资格外，还要赶往各高校参加单招。高校编导专业分为电视编导、文化产业管理、影视制片管理、戏剧影视文学、文艺节目编导等多种分支，多数高校的编导专业都是单独招生的，每所院校都有不同的推荐书目和备考要求。

　　2017年河南省编导制作类统考合格分数线分）。成绩相当不错，但她若想考取一个985以上的高等院校，文化课也需要考到一本线以上，连续近半年的缺课，文化课已成为王晶的硬伤，但王晶对明年的高考充满希望。

　　最后一个故事的主人公是我老家表姐家的孩子，名叫朱浩（化名）。朱浩去年在开封祥符高中参加高考，折戟沉沙，420多分，二本线以下，据说还是班级前三名。

　　细思极恐，郑州和开封相距七十多公里，郑州的虹吸效应使得开封的优秀教师加速流失。我高中时代所在高中但凡被学生爱戴的老师，几乎无一例外于十年前跳槽到了郑州。放眼河南县城高中，除郸城高中外，再没有哪一所能进入和的视野。

　　90年代，河南二三线城市不允许公办学校招收复读生，大量市区户口复读生会选择到管理严格、师资雄厚的县城公办高中复读，当时我所在的开封县第一高级中学（现在的祥符高中）在校生有六千多人，一多半都是高收费。

　　钱多好办事，1994年校长是李天富花重金建造了据说是开封地区最大的公共厕所，还打了一口千米深的地下温泉井，吸引了大批择校生、复读生和开封市户籍学生。如今二三线城市户籍学生到县城高中借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即使二三线城市公办高中仍不允许招收复读生。

　　表姐给我打电话让我在郑州为朱浩推荐一所不错的复读学校。我思忖良久给她推荐了北大附中河南分校，复读一年两万五千元的学费，包住宿和饮食，学校办学时间长，封闭式管理，应该不错。

　　朱浩早恋了，恋情开始于今年春节。在正月初六的上，朱浩完全被在郑州某职业学校攻读“3+2”大专的初中老同学张琼（化名）征服了。昔日成绩居于朱浩之后的班花张琼，如今出落得越发漂亮了——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高挑的身材，时尚的着装……标准的。如今张琼是学校的学生会副、团支书、预备，在郑州某大型商场的必胜客餐厅做兼职店长，月收入近4000元。

　　更让朱浩心动的是张琼对他这个曾经的学霸相当感兴趣，互加微信，聊得火热。然而寒假过后一开学，朱浩所在的北大附中河南分校就不允许学生携带手机进入校园。朱浩每周周末都会溜出学校，搭乘公交到郑州，在张琼就职的必胜客吃顿大餐，为手机充充电。

　　张琼文凭不高，但在职场如鱼得水，是典型的知识无用论支持者，在得知朱浩复读一年连考上郑大的把握都不大的情况下，开玩笑似的说：“朱浩，你还不如上职业中专学个技术呢！”

　　朱浩当真了，上周末回家，就非要读张琼所在的职业学校春季班不可。我好生一番安慰，给他讲明考大学的诸多好处，以他目前的成绩考上河南理工大学和华北水利水电大学都不是难事，好专业也有的选。朱浩毕竟是个思想单纯孩子，最后乖乖地回到了学校，再拼搏三个月的时间，考上郑大也是有可能的吧，我想。至于他和张琼的初恋，或许真能结出甜美的果实呢！